一杯茶

当开水倒入玻璃杯的一霎那，叶腾然浮起，打旋。空荡荡的杯子顿时被充实。细长的茶叶宛若墨绿的稠带翩然而舞，略带着几分肆意的张狂。

如果说原先的玻璃杯是冷漠孤高的水晶，那水和叶的介入，无疑使它多了些许灵动。

愣愣地盯着这群精灵，感受生命如此美妙的律动。似乎沸腾的水在那一刻点燃了什么，一切就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了。在悸动之后的是悠然地下落，不带有丝毫的感伤抑或是颓废，有的只是从容和洒脱。

不禁伸手去触碰那杯子，以很缓慢的速度，惟恐会伤到什么犹如考古者发现尘封了千年的飞天，纵然欣喜和渴望，却害怕碰到它们的一瞬间，一切幻灭，化为灰烬。

当第一根手指触及杯壁，手指便被一种力量吸引，余下的手指也依此跟上，以一种熟悉的节奏，恍若初次抚琴时的感觉。于是，用手指轻轻开始敲击杯子，发出清脆的叮咚声，那是在弹奏着属于水、叶、杯、手的曲子。逐渐，杯底的茶叶不再沉默，它们学着海藻开始招摇，摆起，以一种依然柔和的感觉，依然缓慢的速度。

将手抽离，眼光仍然驻留在杯上，无法收回。那一缕墨绿仍在摆动，似乎没有因为手的离开而发生什么。就这样，舒缓的一左一右，仿佛要永远这样下去，从没想过要停下来。

渐渐地，这种单一的重复，让我有一种歇斯底里的感觉，是什么让它如此优哉游哉？为什么？我竭力地质问，带着不满和愤怒，或许也有一丝妒嫉。

将杯子紧紧地握住，有一种可怕的念头，想将它在我的手中被捏得粉碎。但我终究没有力量也没有权利结束这一切。杯中的水被晃了出来，洒在依然微微颤抖的手背上。

于是，放开杯子，让它重新回到桌子的平静。兀自凝望着那只被茶水滴到的手。它像一个被母亲抚慰了的孩子，摒弃了躁动，重新归于平静。

抬起手，贴在唇边，品味茶水清苦中和着丝丝甘甜，在口中，游离。一滴水珠落在杯中，开始荡开一圈圈的水纹。杯底，叶儿依然在左右摆着，舞着……

终于，一切变得释然。转身，出门，只留下那杯茶去感动那诺大的屋子。

望着天空，我问道：下雨了吗？为什么单弄湿了我的脸。